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志怪故事·耳食录(四十八)

2023-08-12 00:42:31    来源:哔哩哔哩

耳食录二编·卷七

180,龙某

一位姓龙的举人,在京城等候应选,住在樱桃斜街。一天晚上,酒醉后早睡了。夜里口渴想喝水,起身喊书僮,书童熟睡没听见。他自己喝完水从门后经过,隔着门缝发现有一位女子背对台阶,亭亭玉立地站在月光之下,感到很惊讶,便伏在窗户后面向外偷看。女子感觉有人的动静,便四处察看,然后缓慢地走过西角门不见了。那罗袂弓鞋的俏丽身影,让龙某痴痴地胡乱寻思好半天,才又上床睡了。睡醒后不停地疑神疑鬼,弄不清是醉后眼花,抑或是梦中所见,思来想去好几天都放不下,终究再没有任何迹象。于是戏题了一首绝句并焚烧掉以表心迹,诗曰:


(资料图)

两瓣莲花踏影行,全身都是可怜生。

巫阳神女多情甚,偷到人家看月明。

这天夜里安寝后,有人敲门,龙某起来开门,原来是一个女子。女子说:“我是黄家的婢女,特地来请你。”龙某有些愕然地问起缘故,婢女不高兴地说:“小姑前些天夜里偶然来此看月亮,本来不想惊扰你的,我家从来也不懂吟诗是个什么玩意儿。如今大姑捡到了一张纸,读前面的二十八个字,说是一首情诗。再看落款,原来是你为小姑看月亮写的,大姑将此事禀告了县君,县君很震怒,呵斥责问小姑,怀疑她有什么外遇。小姑哭诉没这回事,县君的怒气才稍微消了一些。你既然用飞语陷害他人,就当前往承认,况且明月岂是你家私人之物,开口就说小姑‘偷看’?”龙某惶恐地表示歉意。婢女拽着他的衣服强拉,说:“走!走!”龙某不知不觉随她去了。

一出门,发现并非平常熟悉的路径,走过三、四条曲巷,来到一个宅第。开始很高大宽敞,再往里走却十分幽深。一路处处有灯烛照明。到一道被垂幕遮着的门前,婢子让他站住,自己先进入。一会儿传唤他县君要见客,龙某忐忑地进屋拜谒。堂上坐着一位妇人,年约四、五十,言辞、脸色都很严厉,说:“你是什么东西这样轻狂,用一些污秽妖冶之词,毁谤人家闺女,不怕拔舌吗?”龙某被妇人的威势震慑得汗流,长长一揖回答道:“我哪敢呢,只不过是醉后戏笔,当时就烧掉了,却怎么还是被县君看到而污了县君的眼?”妇人说:“你的诗我亲眼所见,为何还要强词掩饰?”龙某说:“读书人使用一些纤婉言情的词句,都是一种寄托而已!花下聘、月为媒,哪样没有?县君也不知是根据什么来推究的,竟用这种观点来看待正常的言辞表达,歪曲文意罗致罪名,这太冤了!”妇人怒道:“还敢犟嘴,妮子们给我揍他!”龙某急忙往外走去,被屋檐滴水沟一绊,摔了一跤,众位婢女佣妇拿着鞭子棍子立即赶到。正在急切之间,前面说到的婢女跑了出来,对众人一挥衣袖说:“停下,不要打!县君已经宽宥他了。命我领他回去,让你们都离开。”众人应诺而退下。

婢女将龙某带到一个小阁之中,悄悄对他说:“你能得以逃脱这场灾祸,是大姑的功劳。”龙某表示感谢,婢女说:“事情还没完。大姑说你既然喜好吟诗,也因此惹罪受辱,就得再写几首,如果写得好,就放了你。”龙某说:“能不再重罚,这有什么好推辞的?请给我纸笔,并将韵书拿来。”婢女走了一会儿,带文具来了,陈设在几案上,又从袖中拿出韵书,笑着说:“大姑说这是诗人的护身符,因而万万不可少。姑且就以此为题,试作一首。”龙某看了看韵书,牙骨书签绣帕包裹,装璜精致,而书页中残留着脂粉的香气和痕迹,知其为女子观览习诗所使用的东西。诗意马上就有了,吟成五言律诗一首。婢女拿着诗稿走了,旋即又回来说:“大姑说了,你的诗讥讽议论声韵,很不妥当,并且诗句粘滞,不像才人的作品,必须重写。”龙某不得已,趴在几案上苦苦思索。

婢女站在几案头上,东扯西拉,还频频以目光送情。龙某思绪被搅乱,无法再构思,于是问婢女:“你们宅中有多少人?”婢女说:“家主翁已经去世了,只有县君带着两个女儿,以及仆、婢们住在这里。”龙某说:“你是服侍大姑的还是服侍小姑的?”回答说:“服侍大姑。”龙某问:“大姑叫什么名字,多大年龄了?”婢女笑道:“你只不过写诗而已,要知道这些干什么?这些难道是写诗的素材吗?”龙某也笑了,低着头作出思考的样子,刚刚蘸笔,婢女又催促他,龙某于是放下笔跪直身子说:“你夺走了我的魂魄,即使是李白杜甫碰上这种情况,也写不出一个字了,请可怜并拯救我!”便起身相侵。婢女虽脸红,并不抗拒,成其好事。之后,婢女悄悄对龙某说:“我注意到大姑,如春风飘荡,已经隐约含情很久了,现在留你在这里要你写诗,本意真的是为诗吗?你是善解人意的人,为何对她的情意不解?”龙某高兴地问:“那怎么办?”婢女说:“你只要跟着我走,保你有好事。”便随她进入复室中。

只见大姑坐在镜奁旁。形貌很妖冶,含情脉脉若有所思。婢女让龙某伏在案子下面,自己上前说:“那人的诗难以写好,该怎么办?”大姑这才转过神儿来,徐徐地答道:“那就先放了他。”婢女说:“中门的钥匙,由县君亲自拿着。况且天快亮了,怎么办?”大姑说:“那就先留下他。”婢女说:“婢子不敢留客过夜,已将他带来,须阿姑自己安排。”说完就走,反手将门关上了。龙某从案子下面出来相逼,大姑吃惊地说:“贱婢竟敢坑我!”龙某急忙安抚,终究两情相合。大姑将他偷偷养在室中,每夜专对,婢女想私下见一面,都不可能。

过了好几天,小姑从屋里来到庭院里,被龙某从窗缝看见了。龙某见小姑光彩妙丽,无与伦比,便央求大姑给他一次机会,大姑咋舌摇手说:“啧啧,那是个贞烈的人,怎可侵犯,况且她因那晚看月亮的事,对我有恨意,早早晚晚都在找我的短处,现在主动将我的短处给她,必定被她抓住不放,那这个地方就呆不下去了!”龙某的心情很沮丧,但绝不了这个念头,时时在大姑面前称赞小姑的美,大姑不悦地说:“男人都是薄心肠,得陇又望蜀。你既然很仰慕她,请自己去吧。”便让婢女领他出屋。龙某不知所措求婢女帮他,婢女冷笑道:“推贤让能,这风范高远了。你用这种‘古道’来对待今人,合该被撵出来。猜疑嫌隙既已出现,即便是我也没办法。”龙某说:“就算她真的撵我,你也不能容我吗?”婢女说:“我虽然粗陋,也不能替人收留被逐的客人。”再三撵他走。龙某抓住她的袖子,硬是赖着不肯走,于此又与婢女再续私情。婢女便将他藏在装麦子的粮囤里。

几天后,大姑后悔,想念龙某希望再见。问婢女,婢女回答说:“他既然走了,谁能去招他回来?况且他心中很怨怒阿姑,即便去召也不会来的。”第二天大姑又说起来,婢女还是用这些话语答对。大姑便对婢女心生怨恨,常找些茬儿来挫辱婢女。婢女因此也怨恨大姑,竟直接去找小姑,说起大姑诬陷小姑的事。表面上替大姑来向小姑表示歉意,实际上是想挑起小姑的怒气,以倾轧大姑。小姑生性素来柔和,对这事很不在意。婢女叹息道:“小姑的德惠如此高尚,让人不忍心再隐瞒!”于是揭发了大姑所有的丑事,而隐瞒了有关自己的情节,并且还说:“大姑禁止我不得对人说,我怕惹上罪祸,不敢不说。”小姑大惊道:“姐姐素来讲节义,想不到反而自己越礼,这是门户的耻辱。假如被县君知道,后果会怎样?”婢女请小姑去向县君说明,小姑不同意说:“我冰清玉洁,哪会去掺乎这些烂事?”婢女再三请她去向县君告发,小姑察觉出婢女的奸谋,怒道:“大姑是你的主子,哪会如此无情?一点也不相护?况且大姑的行为受你左右,什么事没有你参与?从诱盗到保奸,都是因你而起。果然禀报县君的话,必定先治你的罪!”婢女这才感到害怕,转而求她替自己保密。小姑说:“要想我庇护你,必须赶紧断了与人私通的路,要不然,我不会替你隐瞒的。”

婢女很恐惧,将情况告诉了龙某,求龙某想想办法。龙某也很恐惧,请求离去。婢女不得已,领他出门,从墙角绕行几十步,转眼就到了自己住的地方。婢女仓皇地跑掉了。第二天再去寻找那条来路,却无法辨识。

181,徐元直

康熙十三年,平凉总兵王辅臣叛逆,大将军图海率兵前往征讨。有一个兵丁叫于英的,途中遇雷雨,与大部队失掉联系。晚间在山谷间乱窜,赶着马盘旋,四面都找不到出路,瞎跑了大半夜,估计是出不来了,于是下马倚在树上休息,以等待天亮。一会儿见到有一盏红灯慢慢行来,等到了近处时仔细一看,原来是一位老叟,长而洁白的须眉像画中人一样,衣帽古朴,不像当今世人的打扮。老叟问于英:“你迷路了吗?”于英说:“是的,惟愿老人家指引。”老叟说:“此山很荒僻,虎狼纵横,离大路还有五、六十里。快来吧,我带你出去。”于是就在前面引路,于英乘马跟着他。穿越在乱峰丛莽之间,老叟步履如飞,于英的马几乎跟不上。走了很久来到了平坦开阔之处,老叟才停下脚步。将手中的红灯送给于英说:“大路不远了。”于英看看那红灯,非纱非纸,也没有蜡烛之类的燃烧物,而表里通透如琉璃,又红又圆。心里觉得很奇怪,请教老叟的姓名,老叟说:“我是三国时的徐庶。”于英十分惊骇,正要拜谢,老叟已不见了。于英自己往前走了几里,果然上了大路,此时东方已白,灯也熄了。再仔细看那盏灯原来是一颗红杏,大如碗口。赶上大部队,详细说了自己所遇上的奇事,都认为现在是严冬气候,不应有杏子并且还那么大,相信他真的遇上了徐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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